人群中瞬时响起一阵调笑声。
“你就买了一个两文钱的苦豆饼还敢跟老娘说花样多!有种就把老娘炉子里的饼每样都来十个,才算花样多!”苏酥毫不在意地笑着回怼,手里的功夫却是丝毫不慢。
“王家的,苏娘子让你多买些饼子嘞!”方老伯正好忙里偷闲过来给苏酥回个礼,看不下去这群年轻男人的胡话,出口帮着维护。
“哟——连炸油糕的老方都来了!老方你都五十了,小苏娘子这么多的花样,尝的过来吗?”
“赵三,没种跟自家婆娘花样多就算了,来买个饼子也不敢多买几个?”方老伯是熟悉赵三的,家里母老虎一只,每天出门只给五个铜板。“陈家苏娘子的兴州酥饼,饼皮子怕得有十层酥, 才六文一个,值得很,你不来几个?”
苏酥感激的看了眼方老伯,脆生生地收下方老伯回礼的炸油糕,“谢谢方叔。”
“好说好说,以后都一起买早市,这群嘴上没个把的,甭对他们客气。”方老伯说完,又急着回去忙自家生意去了。
一旁的吴婶也是知道赵三每日就五个铜板的,跟着起哄道,“赵三,是男人就买一个,不过六文而已!”
赵三悻悻地撇了撇嘴:“我这几日火大,吃不了甜的。再说男人家的,不得吃肉的才行,五文的猪肉葱馅,来一个。”
“才来一个啊?”苏酥笑着接过五个铜板,装了油滋滋的饼子在纸袋里,“一个饼子也是客,这男人嘛,有一个饼子就能吃饱的,也有吃好多花样才能饱的不是!”
这话一出,后面等着买饼的男人都默默揣了揣兜里的铜板。
待会儿得多买几个饼,不能让这好看的小妇人看扁了。
苏酥浑不在意地继续利落把滚烫的饼子放进油纸里。
这些话算什么。
她在兴州,什么样的话没听过。
爹爹病重无法再去铺子后,她不知听了多少腌臜的话。
后来爹爹去世,族亲几乎明着要占了她家铺子,把她卖了时,来买饼的男人,哪个不是心怀鬼胎。
欺负她无父无母,男人去打仗不在兴州,接个饼子都要趁机揩揩油,摸一下苏酥的手。
苏酥虽然极美,但那双手确实一点儿都不美。
自小做饼,被滚烫的炉子不知道烫了多少回,再仔细护养,手上都有疤印。
也不知那些男人摸一下起个什么劲。
烧饼摊前热闹,苏酥一心忙着,没有看到从街上路过的陆峥。
他老远就看到人群围着那明艳的弟妹,即使出来卖饼,她也依旧打扮的靓丽。
走近些陆峥的脸色瞬间变黑。
这些男人都在胡说什么。
偏偏苏酥还一脸的不在意,笑着有来有回的开着玩笑,时不时的瞪上一眼调笑过分的男人。
她知不知道她那根本就不是瞪人,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勾引。
真是恬不知耻!
她的妇德怕是都喂狗了吧。
这样下去,二弟的脸面何在。
本来就是入赘,孩子的身份还存疑,里子就破破烂烂了。
若再失了面子,二弟以后可怎么办!
陆峥眉目紧紧皱在一起,他得跟二弟说清楚。
府里养的起她娘俩,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,丢人现眼了。
***
苏酥的烧饼摊子就这样开起来了。
东头早市上有个美艳的小妇人卖烧饼,也成了城里男人们津津乐道的新话题。
陈炯依旧每天早上去给苏酥占摊子,他一般都摆在卖油糕的方伯和卖肉包的吴婶中间。
每日都会带几个苏酥的饼子,送给街上的商户街坊们。
久而久之,大家又都知道,那卖烧饼的美貌小妇人,男人是个厉害的校尉,还极为护着自家婆娘。
陆峥依旧每天路过东坊的早市摊子。
他私下和陈炯说过,但陈炯说弟妹就喜欢做生意,坚持要自己赚银子,陆峥也只能作罢。
怎么会有这样的妇人呢,听着污言秽语也要赚银子?
要知道陈炯的俸禄虽然不高,但养活娘俩还是绰绰有余。
但陆峥憋闷的不止这一点。
若是单单做生意也就罢了,左右有陈炯和自己在背后罩着,也没人敢真的对弟妹做什么。
但二弟和弟妹,最近越来越过分了。
两人几乎是毫不避嫌不知羞耻不分地点随时随地的......勾缠。
弟妹在不要脸面的勾引陈炯。
走个路也要拉着小手。
下雪抱着走也就算了,可冬雪早都不下了,她还时不时地撒娇,什么“卖饼站累了”、“今天风大太冷”之类的荒谬理由,让陈炯抱着回西院。
将军府不大,那点儿路,能把她累着?
矫情!
有次陆峥临时回府,竟看到陈炯在一口口地喂着弟妹吃饭,乐宝自己用勺子舀的衣襟都是米粒,夫妻俩也没人管管。
弟妹和二弟那黏糊的眼神,隔着老远就把陆峥刺的转过身子不想多看。
这女人,怎么就这么放荡不堪。
瞧把他那原本老实敦厚的二弟,都带成什么样了!
陆峥黑着脸,想和陈炯好好谈谈,在府中却怎么也寻不到陈炯一个人的时间。
只能第一次违背了在军营不办私务的原则,趁着空档拉着陈炯,来到营外树林。
“大哥,你找我何事?可是蛮子在栾城作乱之事?”陈炯思索着最近的战事,擦着自己锋利的板斧。
蛮子占了栾城,虽说掖州离栾城还远,但战事怕是也避免不了,陈炯近日一直在暗自忧心此事,他舍不得离开苏酥。
“倒不是军务。那个,你最近和弟妹,可还顺利?”陆峥有些难为的开口。
自己不过是个义兄,如此插手义弟房中事,有些不妥,但这些话他不得不说。
“很好啊,你不知道苏酥的烧饼生意可好了,最近天热了,她又在琢磨新的饼子。”
“我是说,你和弟妹,除了乐宝,夜里......”陆峥怎么也说不出口,只能换了种隐晦的说法:“有没有再生个孩子的打算。”
陆峥其实很想直接说,你们若想黏糊就夜里多黏糊去,别白日里在府中不分场合的恩爱。
但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,会让陈炯以为他嫌弃他们夫妻二人。
陈炯脸色有些变化,“大哥,你忘了吗,苏酥还在孝期,岳丈故去才将将八个月。我们......我们在西院是分房睡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