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骂我心机寡妇?那你别卑微求爱陆峥陈炯后续+完结

甜饼一大筐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岁暮天寒,雪落如玉。驿站外的雪路上,青篷马车后跟着一辆驴车,稳稳停在了门口。敦实的男子搓了搓已经冻僵的大手,哈出一口口白气,冻得青红的大手暖和了不少后,他才笑着揭开马车帘子。“酥酥,离掖州不远了,今日定能赶到,这会儿雪大,你先在这里避避雪,暖和暖和。”“走了一个多月,总算是要到了!你说是当时从军去哪不好,非要到这么个冻死个人的破地方,这风天雪地的,垫子都冻得跟冰块似的,硌得屁股都疼。”女郎琼姿花貌,狐狸眼微微上挑,明明是在嗔怪,不经意间却流露出一片妩媚风情。“是我的错,辛苦酥酥和乐宝了。”陈炯小心地再次哈热了手,“酥酥,我扶你去驿站喝杯热茶。”“爹爹!”马车里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孩童声,说话还不太连贯,“乐乐...抱抱。”“都有都有。...

主角:陆峥陈炯   更新:2025-05-17 17:18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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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峥陈炯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骂我心机寡妇?那你别卑微求爱陆峥陈炯后续+完结》,由网络作家“甜饼一大筐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岁暮天寒,雪落如玉。驿站外的雪路上,青篷马车后跟着一辆驴车,稳稳停在了门口。敦实的男子搓了搓已经冻僵的大手,哈出一口口白气,冻得青红的大手暖和了不少后,他才笑着揭开马车帘子。“酥酥,离掖州不远了,今日定能赶到,这会儿雪大,你先在这里避避雪,暖和暖和。”“走了一个多月,总算是要到了!你说是当时从军去哪不好,非要到这么个冻死个人的破地方,这风天雪地的,垫子都冻得跟冰块似的,硌得屁股都疼。”女郎琼姿花貌,狐狸眼微微上挑,明明是在嗔怪,不经意间却流露出一片妩媚风情。“是我的错,辛苦酥酥和乐宝了。”陈炯小心地再次哈热了手,“酥酥,我扶你去驿站喝杯热茶。”“爹爹!”马车里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孩童声,说话还不太连贯,“乐乐...抱抱。”“都有都有。...

《骂我心机寡妇?那你别卑微求爱陆峥陈炯后续+完结》精彩片段


岁暮天寒,雪落如玉。

驿站外的雪路上,青篷马车后跟着一辆驴车,稳稳停在了门口。

敦实的男子搓了搓已经冻僵的大手,哈出一口口白气,冻得青红的大手暖和了不少后,他才笑着揭开马车帘子。

“酥酥,离掖州不远了,今日定能赶到,这会儿雪大,你先在这里避避雪,暖和暖和。”

“走了一个多月,总算是要到了!你说是当时从军去哪不好,非要到这么个冻死个人的破地方,这风天雪地的,垫子都冻得跟冰块似的,硌得屁股都疼。”

女郎琼姿花貌,狐狸眼微微上挑,明明是在嗔怪,不经意间却流露出一片妩媚风情。

“是我的错,辛苦酥酥和乐宝了。”陈炯小心地再次哈热了手,“酥酥,我扶你去驿站喝杯热茶。”

“爹爹!”马车里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孩童声,说话还不太连贯,“乐乐...抱抱。”

“都有都有。”陈炯笑呵呵伸出刚刚哈热的手,先让一身素白短袄的女子搭着下了马车。

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站稳后,又从马车里单手抱出一个抱得严严实实的小团子,隐约露出的一点瓷白的小脸。

女郎姿态慵懒,伸展了一下胳膊,捶了捶酸楚的腰肢,美目流转间,媚态十足。

雪地湿滑,她伸手便自然地搭上陈炯的大掌,率先朝着驿站走去。

几人歇息了一会儿,看着娘俩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,陈炯似是想到了什么,眼睛瞬间明亮,“酥酥,这附近的梅山有许多梅树,现在正是开花时节,你稍坐一会儿,我去给你摘几枝梅花。”

苏酥一向爱美,即使一路风餐露宿,也会捣鼓自己的发饰衣着。

今日晨起时,陈炯回忆起那年第一次见到苏酥,一头未出阁少女的青丝,上面簪着两朵绒花,让他一眼便动了心。

苏酥听了这话便起了兴致,梳了个未嫁少女的发式,看的陈炯一路都目光灼灼。

现在一听有梅花,当即便笑的狐狸眼弯弯,似荡漾着陈年美酒,“就你会哄我。”

陈炯哪里受得了娘子如此示好,脸颊瞬时通红一片,三两下安顿好,便快步踏着雪,朝着一旁山头跑去。

苏酥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冒着大雪一路跑远,点了胭脂的红唇笑的妖冶。

这个傻子,她都还没怎么样呢,就乐成这样。

不知看了多久,小丫鬟四喜添了一杯烧枣茯茶递给她,“小姐,一会儿就到掖州城了,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这了?”

“天大地大,只要咱这手艺在,哪里都是能呆的。”酥酥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,狐狸眼笑的弯弯,手指却轻轻戳了戳穿的厚实的小团子,“乐宝!”

“小姐多喝些热茶,奴婢来。”四喜熟练的抱起才一岁半的小姑娘,熟门熟路的找掌柜要了个房间,给小姑娘换尿湿的裤子。

驿站外,身形高大的男子从高头大马利落而下。

他武艺高强,目聪耳明,离得远也听得听出。

适才那莺啭一般娇滴滴的声音,瞬间便让他耳根一酥。

听那对话,似乎驿站里是哪家的小姐?

生平第一次,陆峥对女子产生了兴趣。

迫不及待地将马绳丢给身后随行,便大步踏入驿站。

简陋的驿站内,一位素白短袄的女子正坐在厅内的八仙桌前,月华的裙摆盈盈垂地。

听到脚步声,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门口。

只一眼,陆峥便怔怔愣住。

那姑娘长得极其美艳,勾人的狐狸眼带着微微惊讶,眼底似闪过一丝惊艳。

她认真打量着自己的身形,又瞧了几眼自己的肩膀,而后眼神又归于平静,继续低头执手喝着茶。

红唇微启间,举手投足皆是风情。

好美!像雪山狐妖一般。

陆峥怔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,压着怦然乱窜的心跳,难耐地咽了下喉咙,“小二,来些大碗热茶。”

驿站不大,厅内总共四张八仙桌,他似随意地坐在了那姑娘身后的桌子上。

背后一尺之隔,就是那位姑娘。

虽然只是转瞬一眼,陆峥却看得极为清楚,那妍丽的姑娘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头发。

她还没嫁人!

陆峥心头微动,嗓子似乎干的厉害,他一边大口饮着茶,一边思索着刚才听到的对话。

整个掖州城他极为熟悉,他从未见过这个姑娘。

她也许是哪家的小姐,赶着年节去掖州城,大约是要去投奔家中亲戚。

听她和丫鬟的对话,应当还要在掖州城常住些日子。

常住就好,他会有机会与她相识。

不知她是否定亲......

“将军,时间差不多了。”随从好心低声提醒。今日可是除夕,若非东边出了些情况,谁不想窝在自家热炕上,团团圆圆的。

陆峥眉间一滞,今日这情形,确实不适与这位姑娘攀谈相识。

突兀冒犯不说,兄弟们还着急回去过年。

况且,自己也要赶回去见二弟。

算算日子,二弟今日就要带着弟媳来了。

陆峥大口喝完碗里滚热的茯茶,起身便朝着马儿走去。

马蹄踏动间,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驿站内动人心魄的姑娘。

夭桃浓李,耀如春华。

***

风雪越下越大,陈炯赶着马车,总算在天黑前到了掖州城。

陆宅作为将军府,其实并不大,原本只是三进的院子,后来又并了西边人家的院子,才扩的大了些。

陈炯看着门前熟悉的刘伯,热情的招呼着,“刘伯,我回来了!”

“阿炯!回来就好,将军等你许久了,快带着夫人进去吧。”刘伯热情的上前,利落的套着马车。

“酥酥,咱们到了。”陈炯满怀期待的领着娘子和女儿下了马车。

苏酥裹紧了披风,看着眼前写着“陆宅”两个大字的大门,大红的灯笼和春联红的映人。

这就是她以后的家了。

高墙大门内快步走出一人,那人高大伟岸,剑眉星目,行走间俱是凌厉威严。

“大哥!”陈炯一看来人,便热情的抱着怀里的小团子大步上前,“我带着娘子和孩儿回来了。”

陆峥对着许久未见的陈炯朗声大笑,大掌熟稔地拍在他的肩头,“一路奔波,你怎的还胖了许多!”

“娘子把我照顾的极好。”陈炯有些羞恼的笑着,侧身指着身后的女子,满眼都是欢喜,“大哥,这便是我娘子。”

陆峥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后方,唇角的笑意瞬间凝滞。

怎么是她!

白日驿站里的那个姑娘!

她,竟然是自己的弟媳!


陆峥瞳孔骤缩,棉袍下的双拳攥的指节发白,咬紧的牙关隐约在颤抖,沉默片刻后,脸上浮起牵强的笑容,“弟妹。”

苏酥倒是眼前一亮,这不就是白天驿站那人嘛。

好巧。

她粲然一笑,若雪中芙蓉,明媚动人,“陆将军,原来是你,我们见过!你还记得吗?白天里在城外驿站,你就坐在我旁边喝了碗茶!”

陆峥从惊涛骇浪里回过神来,舌尖泛起淡淡的苦涩,脸上笑容却瞬间变得疏离和煦:“原来是弟妹。”

“大哥,你们竟在城外驿站见过?”陈炯有些惊喜,“我那会儿去给酥酥摘梅花去了,大约是正好错过了。”

陆峥一眼便看到了苏酥的发髻,这会儿她倒是盘起了妇人的发髻,两朵梅花横斜其中。

白梅清雅,与她娇艳的红唇并不十分相衬。

陆峥喉头一紧,连忙转头回过神,随意看了眼陈炯怀里包的严实的小团子,“这便是小侄女?”

“大哥,这是我家乐宝。”陈炯满脸都是人父的欣喜,“待会去屋里暖和了给你仔细瞧瞧。”

刘伯热情的招呼着站在门前的几人,“快别在雪里站着了,里面都备好了,就等你们了!”

陆峥默默转身朝着院内走去,皮靴一步步踏在厚厚的雪地上,发出沉闷的簌簌声,一如他此刻的心情。

“酥酥,走这边。”陈炯一手抱着睡得憨实的小团子,一手稳稳托着苏酥的胳膊,生怕她被滑倒。

“这掖州城真是冻的厉害,一点儿没有兴州老家暖和,脚都要冻掉了。”苏酥清喉娇啭,跺着脚不满地抱怨,“若每天都这么冷,以后可怎么出摊啊,那不得冻死个乖乖了。”

“酥酥,我这就给你打盆热水泡脚,暖和暖和了我们再去用膳。”陈炯小声低语。

“这大半个月都是冰天雪地的,脚都起了冻疮了,光是泡泡怎么行!”苏酥娇滴滴地抱怨着,“掖州城怎的雪这么大,不过就是门口站了会儿,鞋子都有些湿着了。”

“还真是!你等等。”陈炯的声音似立刻着急了起来,大声对着前面沉默前行的陆峥道,“大哥,我先带她们去安顿下,晚点就来吃团圆饭。”

陆峥淡淡应了声。

随着女子一声急促的轻呼,和些许衣衫响动后,陈炯已然大步朝着西边岔路走开。

粗重的脚步声踩在雪上,越走越远,陆峥缓缓停下脚步,转头朝着西院的方向看了过去。

漫天雪花下,矮实的男子左手圈着孩子,右手单臂抱着娘子,顶着风雪快步前行。

那小娘子腰身极细,玲珑的曲线隔着厚袄也起伏连绵,裙底的两只小脚随着陈炯的行走轻轻晃荡。

她妖妖娆娆地搂着陈炯的脖子,隐约还能听到些娇媚的声音。

陆峥看了许久,直到那些身影消失在西院的门内,随后回神看向前路,沉重的步伐慢慢朝着饭堂走去。

都与他无关了。

自此刻起,她便只能是他的弟媳。

***

“这屋子倒是暖和,热炕烧的很舒服,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。先说好了,我和乐乐今夜可是要睡个好觉,不守夜的。”苏酥被陈炯一路抱到西院的主屋内,才放在干净的地上。

“酥酥喜欢怎样都好,守夜不是什么大事,我和大哥讲一声就好。”陈炯轻轻放下怀中的小团子,解开裹着的厚被子,看女儿还在睡着,便没有叫醒。

“快去打水,脚要冷死了!这大雪要是下一个冬天,我可怎么出摊啊。”苏酥一下子便坐在了热炕上,伸出脚对着陈炯示意。

陈炯连忙蹲下身,握住苏酥脚上有些微湿漉的鞋子,轻轻脱了下来,看到袜头都有些湿,眼底闪过一丝狭促,“酥酥,我去打盆热水来。”

苏酥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那丝异样。

她容貌过人,自幼就帮帮父亲卖烧饼,年岁大一点长开后,几乎每日都能看到许多这样的眼神。

父亲去世后,更过分的调戏都不知听了多少。

这个呆子,她都愿意抛下一切,跟着他来掖州城了,陈炯怎么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。

苏酥眼底闪过一丝玩味。

很快,陈炯便端着一盆还冒着白气的热水过来,“苏酥,你脱了袜子热乎热乎,我去给你寻些药膏涂冻疮。”

“药倒是不急,洗完了再找也不迟。”苏酥故作疲惫的捶了捶腰背,身子歪斜着靠在一旁堆起的被子上,“今日累的慌,你帮我洗。”

“我?”陈炯的脸立刻红了一片,声音都有些打颤,“不...不合适。”

“可我累了!洗不洗你倒是一句话嘛,婆婆妈妈的还像个男人吗。人家好不容易这么远来这破地方,你就这么对我的?”苏酥把棉裤的裤腿往上又拉了拉,莹白的小腿在烛火下亮的惊人,“可当心别把裤脚弄湿了,棉裤不好干,待会儿还要去和将军吃饭呢。”

陈炯一向都听苏酥的话,此刻纵然心跳如雷,也半蹲在盆前,抖擞着手扯下罗袜,将一双白玉乳鸽放入木盆中,轻轻搓洗。

陈炯的手带着厚厚的茧子,平素拿惯了板斧的手此刻小心翼翼,像捧着棉花般轻柔。

苏酥懒懒地靠在堆叠整齐的被子上,舒服的眯着眼轻呼一声,“以后每晚你都要给我洗脚。”

陈炯此刻已经迷醉,眼底只猩红一片,全身绷的极紧,强抑着粗重的气息,“都听酥酥的。”

***

主院饭厅内,陆峥独自一人斟着酒,沉默不语。

“将军,怎的一人就喝起了酒,我去唤唤阿炯。”刘伯看着陆峥一人独酌,以为他等的有些着急,连忙去唤了陈炯一家人过来吃团圆饭。

几人依旧是去时的样子。陈炯一手抱着苏酥,一手抱着刚睡醒的乐乐,快步到了饭厅。

“快放下我,当着将军的面,我还要不要脸了。”苏酥小声娇嗔着,一拳一拳地捶打着陈炯,陈炯只嘿嘿傻笑,一直抱着她到了没雪的地方,才放了下来。

陆峥眼眸低垂,直直盯着桌上的佳肴,面上毫无波澜。

“爹爹,他是谁啊?”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响起。

陆峥顺着声音抬头看去,小女娃约莫一岁多,脸颊圆圆的,肌肤瓷白,眉毛英气,眼眸似星。

刚才被裹得极其严实,没看清楚。现在小女娃只穿着短袄,小脸毫无遮挡。

陆峥心头一惊,再次飞快地扫了一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陈炯——黑脸,断眉,小眼。

这孩子,长得一点儿也不像陈炯!


陈炯不是说这是他女儿吗?

陆峥再次看了眼眉目如画的弟妹——狐狸眼,瓜子脸,柳叶眉。

她很美,孩子也很可爱。

但这孩子除了和她一样皮肤白,眉眼唇齿,似乎没有一样像的。

既不像爹,也不像娘。

“大哥,等急了吧。”陈炯看着陆峥已在自饮自酌,立刻安顿苏酥和乐乐在自己身旁坐下,然后倒满一杯,“大哥久等,我先自罚一杯。”

“无妨。今夜除夕团圆,高兴了些,便先喝了几杯。”陆峥神色恢复如常,再次看了眼小女娃。

五官确实不像她爹娘,隐约还有丝熟悉感。

“大哥叫她乐宝就好。”陈炯看着陆峥一直看自己女儿,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,“乐宝如今都会跑了,我从军离开家时,她才刚满月,小小一丁点儿我都不敢用力抱,如今可有机会带她玩了。”

说罢,看着依旧沉默盯着女儿的大哥,陈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小眼中亮晶晶的,“大哥也早些寻个嫂嫂,好生个小子和我家乐宝一起玩。”

陆峥淡淡应了声,总算不再看小女娃,主动给陈炯斟满了酒,“你三弟在陇镇,过几日才能回来。”

“我知道,刘伯刚才跟我说过了,今夜我陪着大哥守夜,不醉不归。”陈炯一脸兴致勃勃。

陆峥微不可察的瞥了眼对面云鬓酥腰的妇人,“虚礼罢了,今夜我守夜便可,你和弟妹奔波劳累,吃了饭便早些带着孩子休息去。”

“那怎么行!娘子和乐宝回去歇息就好,我和大哥两月未见,自然是要畅饮的。”

陈炯转头又一脸宠溺的看着苏酥,“酥酥快尝尝,刘伯专门订的手抓羊排,都是上好的羊肋排,你瞧这侧色泽,烤的那叫一个外酥里嫩。”

苏酥看着一根根羊肋排,焦香的皮脂伴着西域特有香料的味道,很是美味。

可她又不想自己动手握着油腻腻的骨头,向来指示惯了陈炯,习惯性地眼含秋水看着他,“我还要喂乐乐吃饭,不想脏了手。”

陈炯立刻拿起帕子,小心的擦净了手,然后拿过一根羊肋排,小心的把肉拆了下来,整整齐齐地码好在盘子里,撕成大小均匀的条状。

盘子才刚放在苏酥面前,陈炯又忙不迭地拿起小碗,将远处的清汤羊肉盛了一小碗,“酥酥,喝口汤热热身子,这羊肉汤清澈不腻,一点膻腥味都没有。”

陆峥看着饭桌上细心忙碌的陈炯,一时竟觉得判若两人,和那个在北荒土坑里大口啃硬干粮的汉子难以重合。

从上桌到现在,他除了和自己喝了一杯酒,一口饭都没吃,一直在照顾娘俩。

不是给那娇气的妇人撕肉夹菜,就是一口口喂着小女娃吃饭。

倒是那妇人,丝毫不心疼陈炯一口热饭都没吃,自己一人吃的欢畅,孩子全都丢给陈炯照顾。

果然人不可貌相。

白天他是被那副皮囊迷了眼,没能认清这妇人内里是个什么样儿。

明明是个已嫁的妇人,却故作少女装扮,行为举止不合规矩。

还让丫鬟唤做小姐,害的自己误会。

到了夫家一点儿都不恭敬夫婿。抱着走路不说,洗脚水都要夫君倒,连吃饭都得陈炯一一布菜。

这哪里是娶了个炕头婆娘,分明是娶了个祖宗。

陆峥眼见着娘俩都快吃了半饱,陈炯还一口没吃,冷着脸拿了块油香递给陈炯,“先吃口饼垫垫肚子。”

“陈四家的油香?”陈炯笑着接过油香,撕了一小块递给苏酥,“酥酥,快尝尝,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家很好吃的油饼店的。”

苏酥似是瞬间引起了兴趣,兴致勃勃的接过尝了口,咀嚼地极为仔细,脸上都是认真的神色。

陆峥看着陈炯手里撕了一角的油香,沉默着倒了一杯酒,自己独饮了起来。

他算是看出来了,二弟眼里只有这个婆娘。

三人结拜兄弟这么久,第一次看到陈炯把自己这个大哥排在后面。

兄弟不如女人。

也不知这妖媚的婆娘给陈炯下了什么降头。

苏酥连着吃了好几口,都有些撑到了,“果然是好吃!炸的酥脆不说,色泽金黄诱人,面发酵的也刚刚好,柔软又有弹劲,麦面的甘甜和胡麻的油香混合,真是一绝。”

陈炯傻呵呵的直笑,看着举手也要吃的乐乐,撕下了一小条细细的喂给她,“乐宝,今夜吃了很多了,再吃就要撑肚子了。”

陆峥看着依旧没有来得及吃一口油香的陈炯,默默的叹了口气。

得!不但被那妇人拿捏的死死的,连个小女娃子,都能骑到他二弟的头上。

关键这娃,还不一定是陈炯亲生的。

陆峥状似随意地信口和陈炯闲聊,“乐宝是小名?”

“乐宝生下来软软白白的一小团儿,看着我就笑,可心的要紧,苏酥...娘子就叫女儿乐宝。”陈炯看着费力咬着油香的女儿,把原本就细细的饼条扯的更短,一根根的喂给她。

“侄女大名叫什么?”陆峥有些看不下去。陈炯这媳妇明明吃饱了,却还是不管孩子,任由老实的陈炯忙前忙后。

陈炯似略略停顿了一会儿,声音却还是喜悦,“苏乐宁。”

姓苏?

女娃跟着弟妹姓?

陆峥夹菜的手顿了一顿,脑中似划过的一道火花。

这孩子真不是陈炯亲生的?

他再次深痕深看了眼女娃和苏酥,把五官仔仔细细地一一对比,这会倒是能看母女两人的鼻形长得一模一样。

孩子应当是弟妹亲生的。

难道,孩子是这妇人和其他男人生的?

那陈炯知道此事吗?

一瞬间,无数个猜想和疑问划过陆峥心间。

苏酥和乐宝被陈炯投喂饱了,便拽了拽陈炯的衣袖就想回去歇着。

陈炯立马起身,和陆峥说明后,又一手抱着孩子,一手抱着妇人,乐颠颠的送回了西院。

陆峥远眺着自己一向老实的二弟,现在一副被美色迷的找不着北的样子,神色越发凝重。

美艳的弟妹,老实的二弟,长得不像的孩子。

二弟的亲事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

陆峥一直定定的看着西院的方向,直到陈炯再次返回。

这次陈炯倒是回来的很快,兄弟二人终于能痛快畅聊。

陆峥直奔主题:

“二弟,孩子为何随母姓?”


陈炯愣了片刻,眼底闪过一丝羞涩,面上笑的有些不好意思,“大哥,我是入赘的。”

“入赘?”陆峥喉头的酒呛了一下,“咳咳——”大声咳嗽了几下。

“大哥你慢点。”陈炯笑着拍了拍他的背,自己终于开始大口吃菜。

“你......为何入赘?”陆峥觉得一阵荒谬。

二弟虽然个头不高,面相不俊,但在战场上一向铮铮铁骨,两把板斧舞的颇为霸道,让蛮贼闻风丧胆。

明明一身男儿血性,在家里竟然是个入赘吃软饭的?

陈炯大口吞下剩下的半块油香,眼里都是温情,“大哥莫担心,我是自愿入赘的。”

陆峥略略镇定下来,“到底为何,你堂堂男儿,竟甘愿入赘?”

“因为她是苏酥,见到她的瞬间,我便喜欢上了娘子。”陈炯拿起已经冷掉的骨头,大口的吞着。

“娘子想要找个男人入赘,我便答应了。”陈炯大口喝着剩下的羊汤:

“大哥,不怕你笑话,知道能和她在一起,我欢喜的好几夜都没睡着,盼着天的就等着入赘的那天。”

就因为那妇人好看?陆峥沉默着在心里思索,突然想起自己白日里初见苏酥,似乎也被那皮囊扰的心绪波动。

二弟一看就是个生瓜蛋子,答应入赘,只能是被那妇人的美色所惑,连当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。

该死的妇人,定是恬不知耻地勾引了他老实的二弟。

甚至连自己,也差点中了她的圈套。

陆峥微叹一口气,仰头咽下一大杯酒。

义弟入赘就入赘吧。

可那孩子长的不像陈炯,又是怎么一回事?

这事关系到弟妹的清白和男人的绿帽子,即使两人亲如兄弟,陆峥也不好此时直接问,试探性的问了一嘴,“乐宝是你亲眼看着生下来的?”

“那是自然,她还在苏酥肚子里时,我便日日盼着她。”

“听说多吃瓜果会让孩子长得好看,我天天都去山里给娘子寻果子吃。”陈炯极为欢喜地喋喋不休:

“大哥,与兄弟结拜,还有遇到苏酥,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两件事。”

陆峥默默低头饮酒,没有出声反驳陈炯的话。

兄弟结拜自然是美事一桩。

可自己的憨厚二弟,被那心机妇人管住,在家里伏低做小,怎么能算是一件好事!

想到二弟被美色所惑,色令智昏,都不像个铁血汉子,陆峥就觉得酒味苦涩。

自己以后若娶媳妇,一定得要听话的。

最好还要贤良淑德,温柔听话。

让她端盆洗脚水,就决不能超过一刻钟。

撒个娇就想偷懒不做活,那更是不行。

一杯杯酒下去,陈炯乐呵呵的和陆峥絮叨着媳妇有多好,女儿有多乖,陆峥越听越觉得胸口憋闷。

这个傻蛋,被个婆娘哄得团团转。

陆峥再也看不下去二弟的一副傻样,硬是推着他回西院歇息,强势表示自己一人守夜即可。

***

这边苏酥带着女儿回了西院,和丫鬟四喜一起简单收拾洗漱一番,几人就早早歇下了。

疲惫了一个多月,总算到了新家,整个人都很安逸。

热炕烧的暖烘烘的,整个屋子里都是温热的气息,苏酥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暖到舒畅,很快就进入梦乡。

梦境同样灼热。

桃花酿的香气肆溢满屋,漆黑一片中,低喘和娇吟共鸣。

天光微亮时,客栈里“咯吱咯吱”的木床总算停了下来。

奋战一夜的男人终于沉沉昏睡过去。

一片黏腻中,苏酥的酒也醒了。

“好痛!”苏酥揉了揉快要裂开的头,眼睛努力探视着昏暗的屋内。

可痛的不止是头,她才试着动了动酸楚的身子,就难耐地痛呼:“嘶——”

身旁沉稳的呼吸声提醒着她,床上还有一个男人。

掀开被子,只一眼,苏酥就红了眼。

她连忙盖住被子,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。

男人的脸埋在枕头里,侧脸被蓬乱的发丝挡住,看不清楚。

被子只到肩头,露在被子外的肩膀遒劲有力,上面还留有她的抓痕。

单看这高大的身量和厚实的肩膀,苏酥的心就猛地一沉。

这男人,不是她的未婚夫——宋祈年。

宋祈年是个书生,文秀单薄,白皙纤弱。

借着微亮的天光,苏酥颤抖着无力的手指,试图拨开男人遮住侧脸的发丝。

黑发茂盛,刚探开一丁点儿缝隙,就看到一大块黑紫的瘢痕。

恐怖至极。

想到自己同这么丑的人失了清白,甚至一辈子都要和如此吓人的男人绑在一起,十七岁的苏酥慌不择路的跑了。

起身,穿衣,后门,离开。

天色才朦胧亮,正是人们贪睡之际,连看门的下人都在打盹,苏酥逃的很成功。

强忍着疼痛酸软,苏酥蹒跚着回了家。

跌跌撞撞走到巷子口时,天已经大亮。

姜父红着眼站在巷口的大柳树下,满脸泪水。

“爹爹!”苏酥如眷鸟归巢,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惶恐和失身的难过,泪如雨下。

“我的酥酥!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姜父一看到女儿的身影,就立刻大步跑上前,从头到脚细细看着女儿。

唇瓣红肿的厉害,都咬破了皮,脖颈一片红痕,手腕一阵青紫,双腿打着颤,衣裙甚至都有些撕破。

一夜未归的女儿发生了什么,显而易见。

“我的酥酥啊!是爹爹的错!”姜父悲痛的浑身颤抖。本来两家人好好的庆祝宋祈年乡试中举,自己怎么就贪杯了呢!

艰涩的声音自姜父身后传来,“伯父,让苏酥先回家吧。”

苏酥探头看去,宋祈年悲痛的眸子满是不忍。

“祈年哥哥。”苏酥羞愧的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未婚夫婿。

自十五岁及笄与宋祈年定亲后,她便一直等着他娶自己。

好不容易他乡试中举归来了,自己却失了清白。

“苏酥,先回去吧,其他的,以后再说。”宋祈年定定的看着浑身狼狈的少女,仿佛要把她牢牢记在心里。

梦境的画面又陡然变化,这次是宋祈年母亲狰狞的面目。

“你家苏酥既然失了清白,这亲事情自然是不成了。我家祈年可是举人,秋闱若再高中,更是前途无量。你们休要纠缠,否则我便让全城都知道你女儿失了贞洁!”

梦境突然结束,苏酥猛地惊醒,大口大口喘着气。

好久没有再梦到过那一夜了。

苏酥心头一阵惊慌,今日不过就是见了陈炯那位做将军的义兄,怎么就梦到了失身的那夜。


“酥酥,怎么了?”陈炯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外轻轻传来,苏酥闻声,瞬间觉得安心,心跳慢慢平缓下来。

“你个呆子,站在外面做什么,赶紧进来,还嫌外面不冷啊。”苏酥生怕吵醒女儿,小声的朝着门外轻喊。

“你没事就好,若有不习惯的,就唤我。那什么...边上还有间空屋子,我去那屋睡就好。”陈炯慎之又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
苏酥顿时火气直冒,回来时她把西院都粗粗看了一遍,今夜只有主屋和旁边四喜的小屋子烧着热炕,陈炯去别的屋子睡,岂不是冷的厉害。

她连忙披了一件袄子,就着留着的那盏蜡烛,哆嗦着离开热乎乎的被窝,起身下床来到门边。

门缝刚一打开,刺骨的夜风就嗖嗖直吹。

掖州城这破地,是真的冷!若是棺材板里的太奶奶还能动,都能从地下麻溜爬起来钻到热炕里去!

苏酥看着守在门前的陈炯,他的发顶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花,定是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了。

这个呆子!

苏酥一把拉住陈炯就往门里拽,敦实的汉子被她一把就轻飘飘地拉到了屋里。

门被迅速拴上,“真冷啊!你说你去哪里当兵不好,非来这么个鸟都能冻住的鬼地方。”苏酥细细碎碎的抱怨着。

“是我的错,酥酥受苦了。”陈炯看着嘴硬心软的娘子,乐的唇角上翘。

“这事情当然要怪你。今夜你就先歇在这屋,明日等偏屋收拾了好了炕,再去那屋子睡。”苏酥自顾自的爬上了热炕。

“我才开个门就差点冻僵了。你说你傻不傻,悄悄在门口等着,要是我不醒来呢,你要等一个晚上吗?那我明早是不是就成冰人的娘子了。”

陈炯嘿嘿低笑,“我刚到门外一小会儿,就是怕你不习惯,看一眼就要走了。”

“去谁不知道哪个冰屋子?这天冻死个人,没有热炕你晚上不得风寒了,赶明儿还得累着我大年初一照顾你,多不吉利。”苏酥指了指女儿的右边,“自己铺。”

主屋的炕头极大,睡四五个人不成问题,女儿乐乐睡在中间。

“我...我在地下铺个被就行了。”陈炯面上通红,不知是被屋里热的,还是刚才被冷风冻的。

“怎么,真当自己是个冰人,睡地下不冷啊?你是不是明早还想把这块地砖给暖热乎了?”苏酥故作生气地瞪了陈炯一眼,“乐乐在中间,你我睡两边,就是睡一觉,你想什么呢。”

“那我......上来了?”陈炯连脖子都羞红了,身形有些微微颤抖,在苏酥一脸这都还要再问的眼神中,动作不太利索的爬上了热炕,规规矩矩的贴着炕沿睡下。

“你这呆子,乐乐是会吃人啊,你睡那么靠边,半夜里不怕掉下去。”苏酥娇嗔的打趣,“还是你怕我会吃人?”

陈炯顿时气息一沉,脸上爆红一片,“酥酥,莫要玩笑。”

在苏酥嫌弃又打趣的目光下,陈炯向炕内挪了半尺,“酥酥,刚才怎么醒了?是不是炕太热了?要不要我去加些柴?”

“无事,你快歇着吧,当心吵醒了乐乐。”苏酥心中涌出一股怪异,许久没梦见那夜的男人了,怎的今日就突然梦见。

但这事她对陈炯没有细说过,陈炯只知道她意外失身,被退亲后发现有孕在身。

那男人是圆是扁,高矮胖瘦,苏酥一个字都没跟陈炯说过。

今日白日里在驿站,不过是多看了两眼陆将军那宽阔的肩膀,怎么就突然梦见了那夜的男人。

明明一个丰神俊朗,一个满脸丑疤。

自己怕不是冻傻了吧。

苏酥不再多想,盖好被子,把自己裹的暖暖的,习惯性地指使道:“陈炯,去熄灯。”

***

雪兆丰年,年年有余。

刘伯备的年夜饭很丰盛,陆峥吩咐刘伯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菜,只身一人在院子里踏雪漫步。

平日里军务繁忙,二弟陈炯为人随和,人缘极好,兵士们闲了就爱围着他胡扯,自己也跟着听个热闹,倒不觉得孤寂。

可到了今夜这样万家团圆之夜,自己孤家寡人一个,难免孤寂。

兴许真如二弟所说,该找个婆娘,暖暖炕头?

不然白天驿站里,也不会随便看到个好样貌的未嫁女子,便胡思乱想。

不知二弟和弟妹这会儿在做什么。

婆娘娃儿热炕头?

看二弟那副痴迷弟妹的混样,夜里怕不会这么素净。

可西院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?

陆峥不知不觉间,已经走到了去往西院的岔路口。

刚才陈炯就是抱着弟妹和孩子,从这里进去的。

乐颠颠的,好像抱着俩大金元宝。

陆峥定定站在岔路口,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走。

耳朵却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。

陆峥武艺极高,耳聪目明,便是战场上万人嘶吼中,也能清晰辨音。

更何况这安静的雪夜。

很安静。

没有预想中的那种声音。

为什么?

因为孩子在,不方便?

可刘伯特地烧了两间屋子的热炕。

主屋应当是安排给了二弟夫妇。

偏房给丫鬟和孩子。

那个随着一起来的小丫鬟,难道不是看孩子的?

陆峥莫名地又想起两年半前的那一夜。

架子床明明就很响,连带着那女子的哭泣,成了他脑海对那夜唯一的记忆。

为何二弟这屋里安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。

莫非真的是一路劳累,早早歇下了?

可营中有婆娘的将士们,哪个回家不是夜夜鏖战,回来后一个个的吹嘘。

不知不觉间,陆峥的耳朵竖了很久,冻得耳框通红。

大雪越积越厚,西院门口的枣树上,承受不住的枯枝“咔哒——”一声清脆断掉,积雪簌簌飘洒而下。

陆峥回过神来,不禁懊恼自己怎会如此失态。

他竟然想半夜偷听二弟的墙角!

他恼怒的拍了拍身上积着的一层薄薄莹雪,转身大踏步的朝着兵器房走去。

今日邪乎的很,自打见到二弟和他那婆娘,就不对劲。

一顿团圆饭,吃的胸中郁气满满。

反正要守夜,不如练练新得的剑谱。

婆娘娃儿热炕头,哪里比得上练剑有趣。


云开见日,雪霁天晴。

苏酥是被乐宝胖嘟嘟的小爪子拍醒的。

“娘......粑粑!”乐宝着急的哇哇直叫。

苏酥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,连忙把乐宝胡乱扭动的身子扶住,扯着嗓子就一声大吼,“陈炯!赶紧过来给乐宝换屎裤。”

院内立刻应了一声,“马上来。”

苏酥的这声极大,耳风凌厉的陆峥在主院都听得清楚。

连孩子的屎尿都要二弟换?

入赘没有冠夫家姓也就罢了,怎么连这些妇人的活计,都要陈炯做。

真是夫纲不振。

不行,自己不能看着老实的二弟就这么被欺负。

陆峥皱了皱眉,继续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。

这厢陈炯听到苏酥的声音后,立刻放下正在扫雪的扫帚,进门前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迹,双手在热炕边暖了暖,才笑呵呵的抱起乐宝。

“小乐宝又拉香粑粑了是不是?爹爹给你擦擦。”陈炯一点儿没有嫌恶的表情,熟稔的拿起帕子和热水开始处理。

苏酥完全没管陈炯如何清理孩儿,自顾自的起身,拢了拢身上有些散开的单衣。

陈炯眼神飘忽的瞟了一眼,随即耳根爆红的再也不敢多看,低头无比认真的给孩子擦着。

苏酥没错过陈炯那飞快的一眼。

她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陈炯的耳朵,狐狸眼微微一转,没有再继续穿袄子,就着单衣附身到陈炯身旁。

单衣单薄,一览无余。

“帕子可在温水里泡过了?这掖州城不比兴州,干帕子都凉。”

“泡......泡过了。”陈炯的耳朵更红了,眼睛都不敢往旁边瞟一眼。

苏酥看着陈炯额头上渗出的汗珠,不禁偷偷一笑。

这个老实的呆子,真是不禁逗。

当初说好的做假夫妻,他入赘给孩子个正经名分就行,可陈炯的老实细心她看在眼里。

怀着孩子的时候无微不至,月子里更是尽心尽力,一个人包全了孩子的事情。

此番爹爹病去,若不是陈炯及时赶回,自己还不知又要被那群吃绝户的族亲欺辱到何种程度。

既然跟着来了,她便想好好和他过日子的。

苏酥看着手都有些打颤的陈炯,水漾的狐狸眼里满是得逞,扭着腰去穿衣服,不再逗弄他。

门缝刚一打开,冷风就呼呼吹进来。

“这北风吹得人真是透心的冷啊,我还打算等年过了就继续卖饼子,这么冷我可怎么出门!”苏酥连忙一把拉起门扇。

“陈炯,你去把早饭端过来,我要在屋里热乎乎的吃。”苏酥一屁股坐在热炕上,“早饭要温好,可不许凉着了!”

“我晓得,你等着就好。”陈炯麻利处理给乐宝穿好衣服,收拾了孩子的脏裤子,又提着小碳炉,小跑着去伙房端吃的。

主院里,陆峥自打被苏酥那一声吵醒后,便怎么也睡不着,干脆起来去饭堂吃早膳。

虽然是个将军府,但陆峥这里人口简单,他父母早逝,府里主子就他一人。

后来结拜了二弟三弟一起住,也不过三个大男人。

除了刘伯外,还有做事的两个下人,名唤阿虎阿豹,都是从前线受伤退下来的老兵。

府中一共就六人,全是男的,还都是当过兵的。

平日里日子难免过的简单粗糙了些。

后院就一个大伙房,伙房前面转个弯穿过小园子,就是饭堂。

陆峥坐在饭堂里,习以为常的喝了口小米粥,阿豹热了热昨夜剩下的油香,配着咸菜,早膳也就这样了。

饭堂前突然走来二弟的身影,陆峥习惯性地唤道:“阿炯,一起吃。”

陈炯笑着小跑过来,唇角扬的极高,“大哥,院中的雪人是你堆的?”

“昨夜练剑,随手刻了几下。”陆峥也不知自己昨夜犯什么抽,练剑就练剑,练着练着就堆了一大团雪。

等再察觉时,已经成了个雪人样,就差个眼睛鼻子了。

“大哥果真是厉害,乐宝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“坐下吃。”陆峥言简意赅。昨夜那妇人在,二弟都没吃好饭。还好他知道今早自己先来好好吃顿饭。

“我先给娘子和乐宝送饭过去,掖州天冷她们不习惯,还是在屋里烧着热炕暖和着吃舒坦。”陈炯乐呵呵的说完,就提着小炭炉往伙房跑去。

陆峥看着陈炯提着碳炉往伙房跑去,手里的油香顿时都不那么香了。

好个懒婆娘!

连饭都要夫君亲手送到房间里去。

陈炯怎么就这么惯着她,太不像话了。

天气真的冷,热乎的小米粥一会儿就凉了,陆峥端起碗,大口喝完有些凉的小米粥。

一抬眼又看到陈炯小心的把早膳放在小锅里,又把小锅放在小碳炉上暖着,稳稳提好,大步匆匆朝着西院去。

他好歹自己先吃饱了再去喂那婆娘。

陆峥觉得看不下去陈炯这副上赶着的贱皮样子,狠狠咬了口油香。

长兄如父,自己既然是大哥,就不能不管这个义弟。

今天得跟他谈谈。

***

折腾了好一会儿,苏酥和乐宝才吃饱穿暖,听陈炯说将军很喜欢乐宝,特地给乐宝堆了雪人,娘俩欢欢喜喜来前院玩。

陈炯趁着娘俩玩的功夫,匆匆去伙房,没几口就匆忙喝完了小米粥,举着两个油香又回到了前院,一边宠溺的看着娘俩玩,一边迎着寒风啃着慢慢凉掉的油香。

陆峥眉间微皱,拉着陈炯走到主屋里,声音略略压低,表情有些严肃:

“男主外,女主内,人伦道义如此,你可知道?”

陈炯不明所以,咬着油香点了点。

“这管家和治军也类似,你虽然品级只七品校尉,但平日里做我副手,应当懂得那些手段。”

陈炯一听是军务,立刻放下油香,表情严肃,认真听着。

陆峥摇摇手:“你快吃饼,都什么时辰了,全府就你还没吃。”

“大哥有何正事要我去做?”

“虽不是军务,但也是你的大事。”陆峥斟酌着开口,“那些个治军的手段在屋里也适用,你得定好屋里规矩,不能毫无底线,否则对方定会得寸进尺。”

“屋里?”陈炯有些猜测,又觉得有些荒谬。

大哥怎么会关心这些?

他笑着吃完最后一口油香,“大哥,可是我做了什么不合宜的事?”

陆峥怕直接说出二弟夫纲不振,他面上难堪,伤了男人的自尊,言辞斟酌了半天才憋出一句:

“也没什么,就是大哥见你太辛苦,弟妹来了后,屋里大事小事都是你一个人忙。”


陈炯平素就人缘极好,常与人聊天,听个只言片语也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,此刻面上已经轻松。

原来大哥就是说这事。

陈炯笑的憨厚:“大哥,酥酥很好,这些都是我自愿的,你别误会她。”

还是自愿!

这憨厚的二弟,被个婆娘哄着干活就算了,还乐颠颠的。陆峥憋闷的又想去练剑,再戳个雪人出来,还是耙耳朵的那种。

“虽说你是入赘,但咱毕竟是个大男人。这女人就是不能惯着,你惯着她,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。你得让她知道你是个爷们。”

陈炯远远看了眼前院玩的开心的娘俩,语气满是温情,“我被强征从军时,孩子才刚满月,苏酥一个人拉扯孩子,还要忙着铺子,又照顾病重的岳丈,日子很是艰难。”

“如今她好不容易跟我来了,我自然是要好好照拂她,疼惜她的。”

陆峥默了一瞬,想到孩子的长相,话就在舌尖了却怎么也问不出口。

“酥酥对我很好,是真的。这些个小事,都是我乐意的。”陈炯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:

“大哥你是不知道,她若不使唤我做事,假模假样客客气气的待我,我反倒觉得难受。”

陆峥差点被呛了一口。堂堂铁血汉子还有这等癖好?

见劝说无果,陆峥只能苦口婆心地妥协道:“你怎么宠自家媳妇都成,但还是要把自己照顾好。”

“大哥,昨日你不是说我胖了吗?你都不知道酥酥有多好,回兴州处理家事的那几天,她说我打仗辛苦,天天给我做好吃的,都不带重样的,愣是把我给补的长胖了好几斤。”

陈炯越说越来劲,“酥酥不但给我做饭,还给我买了衣服,从里到外都置了一身。”

他面上闪过一丝羞涩。酥酥连里衣里裤都给他置了新的,穿着还正合适,可把他美坏了。

陆峥听着陈炯的炫耀,只觉得这些都平平无奇。

要是真在乎,怎么没有亲手做衣裳。

以后自己娶了夫人,第一天入门就要定好规矩。

贴身的衣服,得让夫人给自己亲手做,不能敷衍了事去外面买。里衣里裤的,娶妻了不合适再让外人做。

前院里,苏酥和乐宝玩了会儿,手就冻得冰凉冰凉的。

“陈炯,手好凉!快给我和乐宝拿个手炉来。”苏酥提着嗓子大喊着陈炯。

陈炯一听,立刻就起身跑了过去。

陆峥从主屋看去,只见敦实憨厚的二弟把自己的手搓搓热,捂着乐宝的小手先暖和了会儿,又眼巴巴的看着苏酥,像极了一只讨骨头的狗。

那弟妹也是个不老实的,娇滴滴的小声抱怨了几句,陆峥在主屋听不太清楚,只隐约听到几个字,“......暖热了再......快些。”

老远就能看见陈炯红透了脸,两只手搓了又搓,犹犹豫豫的朝着弟妹的手伸了过去。

陆峥觉得自己都没眼看了,正要转头时,却看见自己那个在战场上虎虎威风甩着板斧的二弟,握个婆娘的手都犹犹豫豫,歪歪唧唧的。

倒是弟妹,狐狸眼一眨,笑的妩媚间,一把就果断拉过二弟的手,不由分说地就将双手塞到陈炯的大手里暖着,嘴上还唠叨个不停,“冷得慌......都怨你!”

到底怪谁啊!

陆峥气闷的转身离开。

二弟都知道基本的礼义廉耻,院子人多都懂得分寸。

倒是这个弟妹,成日里不分场合的勾引自家男人。

夜里睡一个炕还不够他二人闹腾恩爱吗?

真是不知羞耻。

***

昨晚除夕夜的年夜饭,刘伯特地去订了肉菜和油香,吃得倒也算美味。

可今早和中午连吃了两顿将军府下人准备的饭菜后,苏酥就再也忍不下去了。

太难吃了。

早膳的米粒熬的干瘪无光,上好的高原小米,竟然没熬出米油,喝着拉嗓子。

咸菜光看颜色都吃不下去,苏酥都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把咸菜腌成灰褐色,菜梗硬得如同木棍,咬下去没有丝毫的脆爽,菜头绵软黏腻,夹杂着一丝苦涩。

午膳的饺子,勉强能入口。虽然皮厚馅齁咸,但肉馅的白面饺子,也是平日里难得的美味。

不知道将军是在哪找的厨子。

苏酥母亲去的早,她懂事起就帮着爹爹在铺子里卖烧饼。

烧饼辛苦,买烧饼的人大多是饭点儿来,爹爹忙起来根本来不及做饭,常常就是塞一个烧饼给苏酥先垫着。

等过了忙的时段,两人才有功夫做饭。

长大了点儿后,苏酥就琢磨着学起了做饭。

她不怕尝试,又央着宋祈年给她教会了认字,自个看菜谱,再加上爱琢磨,饭做得越来越好吃。

苏酥让四喜带着乐宝玩,自己则换上一身耐脏的粗布灰衣,来到伙房。

靠人不如靠己,想吃好的,还得自己动手。

阿豹是负责伙房的。

苏酥一见阿豹,心里对吃食的埋怨就全都烟消云散。

宽敞的伙房里,阿豹坡着脚,一瘸一拐地拎着一只杀干净的鸡,正要丢在锅里炖煮。

“等等!先别入锅。”苏酥连忙唤住他。

“夫人,怎么来后厨了。”阿豹看着陈炯的夫人出现在伙房,明明一身灰衣,伙房里却立刻如沐春光。

“晚上是炖鸡吗?”苏酥看着处理好的鸡,心里顿时有了主意。

“大人特意吩咐我们备了年货,今日初一,要做些好的。”

“你从前是做厨子的?”苏酥打算先了解了解他的厨艺。

“不是。”阿豹的情绪似有片刻低落,随后又笑了起来,“我是将军兵营里的,伤了腿脚,也没有家能回,将军就留我在府里做事,白日里我过来做饭。”

苏酥心底一沉,这些年大乾一直在打仗,也不知龙椅上的那位怎么想的,成日里就知道征兵打仗。

百姓的日子过不安生,像阿豹这样的伤兵不知道有多少。

也难怪府里饭难吃,原来阿豹并不是厨子。

“那你也是大英雄。”苏酥安慰着阿豹,又继续问道,“那后来你在何处学的做饭?”

“在兵营的伙房帮工了几日,勉强算学了学,就来将军府做饭了。”

难怪这么难吃。兵营里的大锅饭能好吃到哪里去?陈炯都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了。

况且阿豹只学了几日。

“你若不介意,晚膳我也帮忙一起做,可以不?”苏酥眼底都是自信:

“我的手艺虽然比不得酒楼的大厨,可也不差。陈炯回家没几天就吃胖许多了,每顿我做的菜他都全部吃光。”


“是吗?”阿豹脸上笑的灿烂,虽然没人说过他的饭难吃,但他自己知道,自己的饭确实不好吃,比军营的大锅饭还要难吃。

“不过我对府中伙房还不太熟悉,要麻烦你帮我找找东西。”苏酥说着就指着墙上的护兜,“这件我可以用吗?”

“当...当然可以。夫人尽管吩咐,小的做些下手活儿还是利索的。”阿豹嘿嘿直笑,拎着手中的鸡问道,“那今晚的鸡...”

“鸡先不要直接下锅,你先把鸡剁成小块, 再帮我找些葱段、干椒、八角、桂皮和蒜瓣。”苏酥一边吩咐着,一边已经利落的拿起海碗,麻利的从面缸里舀起两勺面粉,开始和面。

她打算做地锅鸡,这只鸡很肥,炖好一大锅就够今晚的晚膳了,而且做地锅鸡贴的面饼子‌不需要发很久,时间也来得及。

阿豹动作利索,三两下就砍好了鸡,备好了小料。

“阿豹,看好了,今晚这锅叫做地锅鸡,我要开始抄了,你且学着些。”苏酥说完,就利落的热锅。

胡麻油滋滋爆香,整粒的蒜头下锅微微煸炒,放入阿豹准备的小料,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。

“夫人,好香啊!你真厉害!”阿豹简直看呆了眼。

“这才哪跟哪啊,肉都还没下锅呢。”苏酥指挥着阿豹将那盆切好的鸡肉倒入锅中。

柴火烧的很旺,鸡块很快变色,皮炒的微微焦黄,苏酥加好调味的盐巴后,又添了些洋芋块,最后‌倒入清水。

“原来要现炒了再炖,难怪我直接炖的鸡味道很一般。”阿豹佩服的点点头。

伴随着咕噜咕噜的炖煮声,苏酥将发好‌的小面团浸泡在水中片刻,吸点水,待会儿贴锅时,面饼就会很软,再吸上鸡汤,美滋滋的。

“陈哥说夫人以前是开饼店的,这是要烙饼吗?”阿豹已经被浓郁的香气馋的直流口水。

“这不是烙饼,你看好了,待会儿饼子是怎么熟的。”苏酥算了算炖煮的时辰,再次净手,准备贴饼。

院子里传来一阵喧闹声,小女娃欢乐的笑声隐隐传来。

“酥酥,你亲自下厨啦!”陈炯惊喜的声音从伙房外传来,他脖子上还跨坐着小乐宝,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红封。

“这一路都个好吃的,今日给你和将军打打牙祭,好好过个年。”苏酥看着小乐宝手里的红封,“乐宝,红包是谁给的啊,娘先帮你收着吧。”

乐宝把红封攥的更紧,笑着回头看了看伙房门外,苏酥随着孩子的视线看向门外,陆将军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。

“将军也回来啦,我今晚炖了地锅鸡,待会儿一起吃,就是不知道将军吃不吃的惯。”苏酥见给红封的人在,不再执着乐宝的红包,转头开始贴饼子。

“大哥你看,酥酥要做地锅鸡,你一定会喜欢,酥酥炖的鸡别提多好吃了,特别是那饼子,煨着汤一起,那味道...啧啧啧”

陆峥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跟着来伙房了,他不过是给孩子补了个红封,陈炯的鼻子就像狗鼻子一般,闻着味就带着他过来了。

“饼饼”乐宝指着苏酥正在忙活的案板,兴奋的挥舞着小手。

陆峥定睛看去,弟妹虽美,但那双手却像美玉蒙瑕。

素白的小手指骨分明,隐隐带着些薄茧,还有一些淡淡的疤痕。

单看这双手,陆峥就明白了。

陈炯说弟妹自小卖烧饼,是真的。

陆峥的心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,不知为何,他就想到了自己那瓶上好的祛疤膏。

自己糙汉子一个,伤疤根本不在乎,打仗赏赐的膏药也不舍得用,一直在库房放着。

若有所思的,陆峥一直看着苏酥贴饼子。

她的手法极其娴熟,把小面团‌拿出,扯成小面饼的形状,“啪叽——”一声,面饼就轻松地贴到了锅边。

“夫人这手法真利落,我都没有看清楚,饼子怎么就软成了那样!”阿豹看的连连惊呼。

“这些面团都在水里泡过,面劲已经松懈的十分柔软,扯起来很轻松。”苏酥铁饼的手速极快,一会儿工夫,铁锅周围就均匀地贴上了一层面饼。

“这饼一半烙着,烤的干脆焦香,下面那截泡在汤里炖着,待会吸满鸡汤才好吃。”苏酥撒进一些容易熟的蔬菜和泡好的粉条,最后盖上铁锅的锅盖。

“酥酥,手冷不冷?”陈炯心疼娘子从泡水的面盆取饼子,搓热了手就要给她暖暖。

伙房里站了好几个男人,苏酥到底要些脸面,一把推开陈炯,“有炉子烤谁要你啊,茧子怪磨手的。”

“陈哥就是心疼夫人。”阿豹朝着陈炯挤眉弄眼,“夫人你是不知道,陈哥打仗闲了时,一直把玩那个平安符,后来摸得太多都脱线了,又特地装在小布袋里,每天隔着布袋把玩,夜里睡觉总要放在枕头旁。”

“就你话多,赶紧学着点贴饼子,苏酥烙的饼子可是一绝。”陈炯脸上一红,眼眸含情的偷偷看着苏酥。

苏酥倒是很镇定,瞧着锅里差不多了,舀了一大碗给阿豹阿虎和刘伯。

又习惯性地指使陈炯道:“陈炯,你把锅子直接端出去,当心别烫着手,小心别把饼子颠下来了。”

陈炯正要把乐宝放下端锅子,陆峥亲自上前,“我来吧。”

苏酥有些意外陆峥一个将军如此随性,陆峥却已经轻轻松松端起铁锅,放到饭堂的架子上。

苏酥做了大半个时辰的饭,早就累饿了,毫不别扭地坐到饭桌前,指使陈炯道:“给我添副碗筷,这肉味道重,你给乐宝涮涮再撕碎了给她吃,饼子记得要吹凉些再撕小给她。”

陆峥默默看了看毫不顾忌地使唤陈炯的妇人,眉眼间微微闪过一丝不悦。

不给夫君添碗布菜也就罢了,孩子还得陈炯喂着吃。

但二弟这个愣头青,就是乐意给弟妹当狗使唤。

陆峥微不可察叹了口气,只能怒其不争,大口开始吃肉。

自己以后有了婆娘,一定不能让她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。


鸡块一入口,陆峥就轻轻眯起了眼睛。

难怪陈炯胖了好几斤。

当真是好吃。

鸡肉鲜嫩,酱香浓郁,一口便让人食欲大开。

陆峥从没想过在自己府中还能吃到如此美味。

当下又麻利地夹了一筷子土豆,土豆炖的软糯,吸满了鸡汤和酱汁。

这一筷子下去,陆峥吃的服服帖帖。

这位弟妹人品虽然不太行,但这道菜做的是没的说。

“大哥,怎么样,是不是你极好吃?你快尝尝这饼子,烤的那叫一个香。”陈炯忙不迭地向大哥邀功,“你不知道酥酥这手艺,我在兵营里都快要想疯了。”

“就你话多,你回兴州这段时日,我哪里少了你的吃食。肉撕好了别直接喂,锅子烫,你吹吹再给乐宝吃,记得要涮趟水去去味。”苏酥絮絮叨叨地叮嘱陈炯。

“酥酥你也快吃,刚才做饭累着了吧,待会回去我给你捏捏肩。”陈炯嘿嘿直笑。

“你给我那块饼子,锅子烫。”苏酥继续使唤着陈炯,“哎呀你个力道大的怎么撕了两个饼子下来,那你自己吃一个吧,尝尝今日的饼子如何?汤的味道还和口味吗?”

“娘子做的什么都好吃,饼子泡着鸡汤,撩的很。”陈炯终于吃了自己上桌的第一口饭,整个人都笑的咧开了嘴。

陆峥看着他夫妇二人有来有往的样子,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。

他不再看二弟和弟妹,三口两口的吃完饭,就以军务为由,先告辞离开了。

***

翌日,大年初二,陈炯领着娘俩去掖州城主街逛。

街上的铺子都还关着,没什么逛头,但人倒是不少,一家老小走亲戚的不少。

来来回回的人都被苏酥的脸所震惊,特别是男子,有些都看直了眼,被自家婆娘揪着耳朵拽走。

“掖州城治安如何?”苏酥打量着主街的布局,思索着把摊子摆在哪里合适。

卖了兴州老家的铺子,她身上有银钱。

但做买卖并不是容易的事,北地这边的口味习惯她都还要摸索,她打算先摆个摊子,待生意稳定后,有了盈余再去盘个铺子。

“酥酥,过了年还很冷,我给你早起出门摆摊子,等太阳出来了你再过来。”陈炯心疼苏酥,更愧疚自己没赚什么大钱,没法让苏酥安心呆在家里享福。

“你哪能天天来给我支摊子,军营了不也有事要忙。”苏酥倒是不怕吃苦,“我年幼时家里还没买下铺子时,也是在街头搭摊子卖的,这苦头我晓得的。”

“那我尽量每晚都回来,只要我在家,早晨你就好好睡觉,我去给你支摊子。”陈炯脖子上骑着乐宝,笑盈盈地朝着路过认识的人点头打招呼。

“陈校尉,这是嫂夫人和孩子?”

“是我娘子和女儿。”

“陈校尉好福气啊,嫂夫人带着孩子这么远来投奔你。”

“确实是我的福气,对了,过了年我家娘子的烧饼摊子就要开起来了,到时候来吃烧饼啊。”

“一定一定。”

有了人缘极好的陈炯到处说,很快半条街的路人都知道陈校尉的夫人要开烧饼摊了。

“你这么卖力,到时候我的生意一定很好!等我赚了钱,就盘个小铺口,也就不用在冷风里吹着卖饼了。”苏酥憧憬着美好的未来,妍丽的脸庞更加动人。

她这一微笑,引的路上的男人纷纷驻足偷看,甚至有两个人看的太专注,边走边扭着脖子看,直接撞到了一起。

这一撞,引的苏酥本人都哈哈大笑。妖娆的身段隔着厚厚的面好都能看出花枝乱颤,引的路过的男人都直勾勾的盯着看。

“真是不知羞耻!”陆峥骑在马上,远远便看到这一幕,声音低低的埋怨着。

“大哥,你说什么?”一旁马上的男子身形纤长,虽一身武袍,但面容却像个书生。

“没什么,就是世风日下,明明身为女子,不在后院相夫教子,却在外到处招摇,还不以为耻。”陆峥咬紧牙关愤愤道。

王璟辰有些惊讶的看着身旁的大哥。

这位大哥一向气宇轩昂,正气凛然。

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大哥说出如此诋毁女子的话语。

“对了,三弟,你二哥已经带着夫人和孩子来了。”陆峥看着远处陈炯头顶着的乐宝。

小乐宝一身绿色的袄子,骑在二弟头上,越看越觉得自己二弟怕是戴了顶绿帽子。

“大哥,我知道。你已经说过了二哥和二嫂回来之事了。”王璟辰顺着大哥灼灼的目光,一下子便看到二哥,紧接着便看到他身旁的女子。

眉如柳叶,眼若春水,肌肤胜雪,身姿窈窕。

王璟辰的心短暂的停滞后,如鼓点般疯狂窜动。

他直直盯着二哥身旁的女子,只见她转头朝着二哥妩媚一笑,眼波流转间勾人魂魄,百媚横生。

王璟辰呆呆地回味着那个笑容,眼眸中满是炙热,根本没有听见一旁的陆峥说了什么。

“三弟?”陆峥看着王璟辰一副呆愣的模样,顺着他呆滞的视线看去,立刻猜到了什么。

这该死的女人,难道连他三弟也被勾住了?

陆峥脑海中立刻警铃大响,冷冷的声音有些洪亮,“三弟!”

王璟辰回过神来,有些慌张的看着陆峥,“大哥,何事?”

“我想拜托你一件事。”陆峥眼底闪过一丝犹豫。

“何事?大哥别客气。”王璟辰重新换上那副温和的淡笑,白皙的面庞看着就像一个俊美书生。

“你二哥这次带了孩子一起来。”陆峥眼底闪过一丝决然,“那孩子根本不像阿炯。”

“什么?孩子不像二哥?”王璟辰飞速思考,看着远处美貌艳丽的女子,隐隐猜出她的身份,“大哥,你可是怀疑二嫂背叛了二哥?”

“我不知道,但那孩子长得......总之,你试着打听打听那孩子的事情。也许只是我想多了,孩子也不一定非得就像爹娘的,许是隔代像也说不准。”

“大哥放心,此事包在我身上,我一定私下打听清楚。”王璟辰飞快应下,眼睛却再次瞟了眼远方窈窕的身影。

大哥是怀疑二嫂不安于室吗?

那样美的女子,和二哥在一起,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。


苏酥照例准备了晚膳,逛了一天有些乏累,晚膳只做了简单的菜式。

“夫人,这洋芋丝真是绝了!”阿豹尝了一口,赞叹不已,“怎么就这么脆爽!”

“这道酸辣土豆丝虽然家家都做,但要好吃,还真是有个小秘诀。”苏酥毫不吝惜把自己的厨艺传给阿豹,“土豆丝切好后要反复清洗。”

“难怪不是绵密的口感。”阿豹由衷的佩服。

“这道茄瓜炒蛋,去瓤去皮,只留滑嫩的瓜块。”苏酥开始做了下一道菜,“最关键是滑蛋,要热油热锅快速滑出,蛋才会软滑鲜嫩。”

“酥酥,我给乐宝换好裤子了。”陈炯抱着乐宝走了进来,有陈炯在的时候,乐宝的脚就没沾过地。

“好了,去饭堂吧。”苏酥解下做饭的护兜,使唤着陈炯倒好热水,净好手后去了饭堂。

“酥酥,这便是我三弟!”陈炯早在苏酥做饭时见过三弟,热情的介绍给自家娘子认识。

苏酥笑着点了点头。

王璟辰恭敬起身行了一礼,面上带着浅笑,装的是毫无异样:“二嫂。”

看着陈炯怀里的乐宝,王璟辰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封递了过去,“小侄女拿着。”

乐宝呵呵笑着接过红封,几人落座后,红封就已经到了苏酥的手里。

看着自己从怀里取出的红封被二嫂拿在手中,王璟辰清润的微笑中闪过一丝异色。

远观就已是极美,如今近在眼前,更是直接就让他心跳加速。

可惜了,这样绝代风华的美人,竟然委身于陈炯。

晚膳除了苏酥炒的土豆丝和茄瓜滑蛋,还有王璟辰带来的卤肉。

“大哥,二哥,二嫂,尝尝这道卤肉,是我从陇镇特地带回来的,据说这家店可是百年老卤。”

“是嘛?”陈炯面露喜色 夹了一块精瘦的肉块,仔细用刀子割成小块,放到苏酥碗中。

王璟辰眸色微不可察地瞟过陈炯一脸的舔笑,心底闪过一丝兴味,陈炯对这位二嫂很上心。

苏酥一听是百年老卤,一下子就来了兴趣,一口接着一口地细细品尝,吃完了瘦肉,又使唤陈炯夹了块蹄筋。

寻常蹄筋一般咬着费事,陈炯都不用苏酥开口,就把蹄筋又切成了薄薄的一片一片,眼巴巴地码整齐放在碗里。

王璟辰面色温润地笑:“二哥真是疼二嫂。”

陈炯嘿嘿一笑:“你嫂子才待我好,你尝尝今日的炒土豆和茄瓜,都是你二嫂亲手做的。你二嫂的手艺真是没得说,就是随便炒盘树根,怕是都好吃的不行。”

王璟辰一脸惊喜样,认真吃了几口,脸上一副夸张的表情:“二嫂,这也太好吃了吧。”

“其实也就是普通菜,王校尉是官爷,走南闯北吃的席面肯定不少,我这样的手艺放普通人家自然还过的去,像王校尉这样见多识广的人,怕是也就那样了。”

苏酥谦虚一番,而后又自信道:“当然,比起阿豹,确实是好的。”

“哈哈,嫂子的菜不比酒楼差,阿豹总算有个师傅能学了。”王璟辰爽朗一笑,“二嫂不用客气,唤我官名太过见外。”

“我和三弟早是一家人了,没那么见外,娘子唤三弟便是。”陈炯还是嘿嘿笑。

“那怎么行,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乱了规矩呢,要不我就按老家习惯,唤小叔可好?”

“二嫂!”王璟辰立马笑着应了一声。

陆峥面色平静,并未有所表示,只淡淡啃着大脊骨。

第一天见三弟就叫小叔,他都这么多天了,就一直叫将军?

陈炯虽然平素憨厚,对陆峥这位大哥却是极为敬重,当即又提醒苏酥道:“那大哥也要改口了。”

苏酥倒是听话,笑的明媚地正式喊了声:“大伯哥!”

陆峥微不可察的愣了片刻,随即疏离的点头笑了一下。

一顿饭在这三人的欢快聊天中结束,陆峥大多时候只安静应两声。

结束时,他却眼神暗示了一下王璟辰。

王璟辰立刻明白,内心虽有些纳闷大哥怎么这么着急,但还是寻了个机会,与陈炯二人单独一起。

“二哥,乐宝一岁半了?跑的可真快。”王璟辰把话题引到孩子身上。

“那可是,我也好久没见了,一转眼乐宝都会跑了,我离开家时候她连抬头都还不会。这么长时间没见,乐宝都不认得我。”

“二哥不是两年多前成亲的嘛,那岂不是刚成亲没多久,二嫂就有乐宝了?”

“可不是,我是一天天看着乐宝在娘子肚子里长大的,每天都盼着她呢。”陈炯乐呵呵的回忆着初为人父的欣喜。

王璟辰仔细看着陈炯的神情,他是真的很爱乐宝。

若这孩子不是他的骨血,他怎会这么疼爱。

可孩子的长相......

“二哥可真是好福气,乐宝长的白糯糯的,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坯子,二哥你就等着来个厉害的女婿吧。”

“那是自然,我家乐宝随她母亲那边的长辈,长的顶好看。”

王璟辰问了半天,从陈炯口中并没有问出什么,倒是确认了陈炯确实极其疼爱乐宝,只能默认了这娃娃是隔辈像,压下疑问结束了试探。

***

正月十六。

年节悄悄流逝,一转眼,苏酥到掖州城已经半个月了。

元宵过后,苏酥正式开始了她的烧饼生意。

卯时刚过,天还完全黑着。

掖州城不比兴州,冬日里天凉的晚,快到辰时才能完全天亮。

但陈炯已经出门,推着摊车去了东街口。

东街口是官家划定的早市,一个摊位一天十文钱,先到先得。

现在冬日冷,早市出摊的人没有夏天多,但好的位置就那么几个,想要自然要早早去占。

陈炯第一个到,满意的占了最显眼的位置,双手冷的团在袖筒里,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傻笑。

昨夜他带着娘俩去看灯,街上人多,他第一次主动牵起了苏酥的手。

昏黄的花灯下,苏酥红了脸,娇嗔地拍着他的手背,“明早可得早点给我抢地方去,第一天出摊,要是没给我抢到最好的位置,我可不再给你烧最喜欢的红烧肉了!”

大半个时辰后,苏酥才从热烘烘的炕头醒来,天已经有些麻麻亮了,苏酥赶紧哆嗦着穿好袄子。

赶早市的时间虽然紧,但苏酥依然对着铜镜细细的描了眉,收拾的妥妥帖帖,一点儿也不像是去卖烧饼的。

掖州城太冷,不能像从前在兴州那样,带着乐宝去出摊,苏酥拜托了刘伯帮忙带会儿乐宝,就和丫鬟四喜匆匆赶去东街口。

到了东街口,几个人围在一起,似乎在争吵着什么,苏酥连忙凑上去瞧,一眼便看到陈炯。

“陈校尉,你怎么占了我家的摊位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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